古人说:“一将成名万骨枯”,革命战争的目的并非谋求某将成名,而是要砸烂旧世界建设新国家,但是,每个战役的胜利必然伴随着数万烈士的牺牲,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整个革命战争的胜利和成功必然有千百万人成为烈士。我们可以用回忆纪录片的心情庆贺战役的胜利,纪念革命的成功,但也必须用严肃的态度、诚恳的心情对待付出过的代价,要经常检查下自己的言行是否对得起那些牺牲了的烈士,还应该问一声自己:你将用怎样的言行来感激老革命一代用生命换来的和平,你又将用怎样的行动报效自己的祖国?原解放战争时期的师长,也是林彪手下的三员虎将之一的腾国忠老先生回到了家乡盖州。他和家人早已定居在西安,但是每年都会回到家乡盖州看看,这里是他的故土,老人发须银白,面带微笑,神色自得,一生的峥嵘岁月早已化作千沟万壑写进额头,战争往事一幕幕,在他眼前浮现而过,峥嵘岁月一去不复返。他的一生充满了荣耀,他从一个步兵,靠勇猛果敢的战斗精神坐上了一师之长,达到了人生之极致,对于他来说,在那个特殊的战争年代用生命换来的军功也将成为一生不可超越的丰碑。
腾大爷回忆自己19岁参军,大大小小的役,打过多少次,自己都记不得了,枪林炮雨中,被炮弹刮破伤,生病什么,都已经没有感觉了,战争年代只有生死存亡,没有病患。在腾大爷记忆里除了激烈的战争场面,就是延绵不绝的路,走呀,走呀,仿佛没有尽头,走到了鞋破了,脚底板都肿了,每天晚上必须用针把大水泡挑破,最后走的血肉模糊,可是整个队伍没有人吭一声,解放战役之后,南下的时候,主要就是走,行军时候,一天至少要走八十里路,一个人背大包,最少有六十斤重,大包里装的是小米步枪手榴弹,南下最艰苦的时候,就是腾大爷这些东北汉子,这些北方的战士到南方水土不服,由于天气好热,每个人在背包里背着那壶水,几个小时就喝光了。还没到休息的时候就喝完了,大家就喝稻田里的水,水沟里的水,因为水不干净,喝完之后就爱生病,就算病了也得跟着走,赶上下雨的时候,在雨中前行的时候,这边衣服刚刚湿透,就被太阳晒干,没有人不落下风湿的毛病。
后来跟着大部队剿匪到广西,那时候腾大爷因为作战勇猛已经升到连长,在整个剿匪过程中,比较曲折,死伤不少人,有好几次,手榴弹在滕大爷的脑袋边飞过。因为土匪他们在暗处,军队在明处,又没有土匪熟悉地形,这一打,前前后后打了整整一年。当老百姓知道八路军把这些土匪一举歼灭的时候,大家抱在一起痛哭。这群土匪长年累月的欺压百姓,四个土匪头也全部抓到,他们十几年来作威作福,祸害百姓。附近所有的村民,甚至有的村民走十几里的乡路,赶来只为了亲口道一声谢谢,只为了给他们拿一点花生和水果,以此表达他们内心的感激之情。老百姓含泪相送。老百姓拉队伍欢送,这样的场面数不胜数。这一路打下来之后,周围的军队送给了我们一个称号,叫长胜将军,更加鼓舞了我们的士气,当时有一种所向披靡的感觉。完全不怕任何人,就想不停地打仗,赶紧打仗,打完仗以后,大家就过好日子,再也不要流血牺牲了。
剿匪之后,上级领导决定派腾大爷学习,由于在作战中表现突出,被调到南宁学习一年多的时间,那时候就是抗美援朝时期,抗美援朝时期,中国部队最需要的就是空军,大爷在,四十万人当中检查上空军了,当时只录取了七个人,可惜正准备去朝鲜战场的时候,滕大爷得了感冒,牙也疼,一个日本军医没有仔细检查,结果就把腾大爷的牙齿给拔了,这一拔全部都是血,脸迅速肿起来,整个身体高烧不止,就这样腾大爷无缘抗美援朝的战场。后来那个日本军医还受了处分。
从这之后,腾大爷就被调到了北京军事学院待了十一年,后又在广西待了十一年,86年的时候回到了西安,正式定居在西安。
腾大爷回忆,在战中,最痛苦的就是看见自己的战友死在自己的眼前,还无能为力,前一天你们可能肩并肩,头靠着头安排睡,第二天他就不再了,有一个和腾大爷一起参军的战友,在一次战役的时候,脑子都打出来了,特别悲惨,但当时大家都只顾抗击敌人,根本救不了他,他的惨叫声,一直回忆在腾大爷的脑海中,死去的人全部都装上牛车,有时连埋都来不及埋,到处都是尸骨,尸体漫山遍野。在战场上,看见战友牺牲了,还不敢哭出声音,怕其他人听见,更怕团长听见,怕影响军队士气,那是很可怕的事情,看着战友就这样从自己的身边静静地里去,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可是那个年代没、那个岁月没,没有人能决定得了生死,也许只有当时的流血牺牲,才有了今天的幸福生活。有时候在战争之前的时候,会想到家人,尤其是身边的战友牺牲以后,当天晚上睡不着,无论多困多乏都睡不着,也会想自己能不能牺牲。可是一旦投入到战斗当中,就要履行一个军人的职责。战斗之后,尤其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地时候,也会后怕。但是一想到敌人,一想到只有中国解放了,自己喝家人才有好日过,就拼命往上上,往上冲,有时候也会和战友坐着畅想,等战争胜利以后,我们如果还活着,回家种一亩田,吃上一口饱饭,可是我们都知道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战友的死亡,可是也没有塔山阻击战时候的惨烈,腾大爷说,他每每看到电视上播放关于解放战争的场面就情绪激动。只因那会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场面,那是辽沈战役中的塔山阻击战,用腾大爷的话来讲,太悲壮也太悲惨了。阻击战打到第四天的时候,附近所有的河沟都是血水,地面全部都是纵横交错的尸体,一下雨,整个山上都淌血水,山顶上都炸平了,进攻的时候,死尸都挪不开脚,有的战友肠子都露出来了,根本没有感觉,还是拼命的开枪,战友有的在这场战役中活活的累死饿死的,打了好几天仗,有时候一碗饭,大伙要轮流排队吃,一人一口,每次提起这个战役,心里特别难受,在那场战役结束后,将近三十年的岁月。老人终身难忘的那场沙岭子黑山阻击战,一共打了八天八晚上,人死的太多太多了……
最紧张的一次战役,要属于解放锦州了,腾大爷如是说道。锦州包围圈刚刚形成时的第一天,我们的部队要转移驻地接收新的任务,中队部决定由一位中队领导同志带领各分队队长‘打前站’,于当天下午到新的驻地安排好住宿,接收、分配新的任务,整个中队天黑后行军转移。我是第四分队,有幸参加了这次少有的白天行动,按常规我们做了些许伪装,背包上插了几根树枝,头上带了用树叶做的圆圈,两人之间保持三、四十米的间距,六个人排成纵队行军队形向目的地行进。当发现敌机将要飞过我们的上空时就喊声‘隐蔽’,大家就蹲在路边不动,这样敌机就可能把我们看作路旁的小树,等他飞走后我们再继续前进。走走就停、走走又停,时间长了感到厌烦,警惕性有些松懈,突然一架战斗机从头上飞过谁也没喊隐蔽,待大家惊觉自动蹲下之后,敌机已掉转头俯冲下来射出一长串子弹,紧接着附近的另外三架敌机可能是被同伴邀约而来,扔下了一枚炮弹,就差那么一点,就在近一点,我们就全部牺牲了。后来敌机继续以我们这个方位为目标轮番各来了一次俯冲扫射。敌机飞走后我们互相大声问对方是否活着,侥幸得是六个人都活着,除了彼此听不见对方说话,由于炮声太大,让大家短暂失聪了,之后连续多天大家都听不见,当时敌机走后,大家站起身来观察周围情况时才发现,距我们百米左右与我们平行有一排农民用来做土地分界线的小矮树,也同我们一样有着一定的间距整齐的立在那里,是它们代替我们接收了敌机射出的子弹。经过这翻折腾大家提高了警惕性,再也没有发生什么险情,一路平安地到达目的地,圆满完成了任务。
还有就是解放辽西后,那种贫苦也记忆尤深,那是1948年的时候,腾大爷随着所在的团进军关里,从西风口进去,走北京,进到关里外围的时候,遭到不少小股国民党阻击,不过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解决了。后来倒北京丰台车站的时候,几乎就没有反抗的国民党了。解放军已一种非常和平的方式解放了北京城。但是那时候实在太饿了,除了永远走不完的路,和把腰椎都压塌的行李包,就是永远饿着的肚子。打仗的时候如果有哪一天能吃上三顿粗粮饭,都不用吃饱就觉得浑身是劲,吃饭了不打胜仗像对不起自己嘴里这口饭。但很多时候是白天晚上赶路。有时候饭刚刚做好,军号一响,立即起程,哪怕你得前腔贴后腔,这就是纪律,这就是共产党。
战争最苦的时候是行军,当你不吃不喝跑了一天一夜的时候,有时都恨不得自己立刻死了,太艰苦了,走不了也得走,总之一个指令下来,部队就不能休息,不停的向前走。说到这里的时候,大家忍不住问他,难道没有一个掉队的吗?腾大爷说,其实掉队的也有,有专门收容的部队。可是谁也不甘心掉队。作为一个军人,一个共产党员,掉队坐车是一种耻辱,宁可把腿走断,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愿意做一个懦夫,不愿意做一个怕死鬼。有的人掉队了在车上,嗷嗷哭,甚至有的直接和首长说,枪毙我吧,我不想拖部队后腿,当时所有的人心里都是这样想的。付出的代价史无前例。腾大爷所在的师,一个师啊,就剩下几个人了!握着张大爷的手,能感觉到他手指在颤抖,这样的回忆对于他来说,每一次都是挣扎,都是失去战友的痛苦。
在解放时期,让腾大爷最高兴的是西南战役一个冬季的夜晚,我们要过一条没桥的小河,经探试水深处淹及胸部,水面结有寸许的簿冰不能乘载行人,河面宽近及百米必须破冰涉水而过。我们的队员每人只有一套冬衣,如被水淹湿将无衣御寒,在这严冬的夜晚队员们只能赤身下河,为了保证受伤战友的安全,不淹湿伤员的衣被,每抬担架需要七、八个人同时下水把担架高高举起慢慢走向对岸,这样,每个队员至少要赤身在冰河中走两个来回。有两位小队长和几位年青人竟来回走了五、六次,替换那些身体较弱的队员,而我只走了两个来回便感到无力坚持,只能在岸边接应了,有几位队员在河中被冰块划破了皮肤,上岸后受伤处很快冻出很大的包块也没人叫苦。经过约两个小时的奋战,全队顺利地渡过了冰河,所有伤员没有一人被水淹湿。那种同生共死的感情,劫后重生的喜悦,是最刻骨铭心的。
尽管在参加解放军当兵的十几年里,每天吃的就是一人一把炒面,就是豆子弄碎以后磨的面,还要听命令分着吃,那就和着野菜吃就算不错了,野菜是最解馋的,可惜都被挖光了,越来越难找。渴了就脱下帽子喝水。遇到紧急军令经常连续走一天一晚上,冬天的时候就用雪解渴。行军的时候,无论你是团长、师长都得走。除了炮用骡子驮以外。剩下大家都得背着几十斤的行李。行军得时候,特别晚上碰头,问答口令一旦答不上,马上就大涨,在一次突袭中。刘大爷所在的那个团就剩下两个人活着,而腾大爷是其中哪一个,用刘大爷的话来说,我的命很大。
当大家问到腾大爷在战场上,怕过吗,想没想过还能不能活着回家了,腾大爷告诉笔者,当时战场上,当你看见你身边的战友一个个的倒下,恨不得自己死了,那时候不是怕,内心充满了仇恨,希望赶紧打胜仗,只要仗打赢了,死也值得了,面对这么多次在生死边缘徘徊的腾大爷,得了五枚勋章,立过无数次战功,但是自己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功劳。因为每当他回想起那时候的战场场面,看着这些勋章,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腾大爷向笔者表示,他能活到今天很欣慰,不是因为他还活着,是因为他看见了今天祖国,老百姓活的有多好,证明了那些牺牲的人,他们用生命付出的代价是值得的,没有共产党,就没有今天的一切。同时刘大爷很感谢当地乡镇府和市里的老领导,他说,国家没有忘记他们这些老党员,市里和乡里、村里,逢年过节总是会过来看我,我这把老骨头,要是没有共产党,也活不到今天了。
如今的腾大爷是一个幸福的老人,四世同堂,儿女双全,合家美满,在经历了战争的岁月,能换来和平,安享晚年,腾大爷的脸上都是满足和知足,就在今年刚刚不久,腾大爷的重孙子媳妇又生了个龙凤胎,已经88岁的高龄还能骑自行车,精神抖擞,没事的时候就出来旅游,回到家乡看看,和老战友聚聚。本来国家给腾大爷安排了专门居住的独楼,还有专门看护的护士什么,但是腾大爷不想给国家添麻烦,觉得国家对这些老军人已经很优待很好了,党和国家没有忘记这些老同志,老干部,现在的腾大爷住在小女儿家很幸福。
家人扶着他走在盖州海洋公园的红海滩边,夕阳照在老人柔和的脸上,显得神圣而尊严,一边听他回忆讲述那个峥嵘岁月,仿佛看见战火连峰的时代,他在冲锋陷阵的英勇。当我给他介绍盖州近几年发展的时候,他回忆战争年代悲壮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容,连连说,盖州真的发展了,好,旅游发展的对,好,就应该这么发展,好,他连续用三个好表达对家乡的关注和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