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母亲,你生活中最快乐的事情是什么?母亲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养花呗!你也许会说,这个快乐很好满足,想养就养呗,现在谁家里还不养几盆花。你说得没错,可你说的是“现在”,现在老百姓的生活都步入小康了,养花就是一件极为寻常的事,可是在几十年前,人们都在为温饱奔波,很少有人会有闲情逸致养花。
妈妈喜欢花,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那时买年画,母亲专挑有花的年画买,“满园春色”“桃花盛开”“姹紫嫣红”,一幅幅盛开着娇艳花朵的年画,使简陋的房间充满了勃勃生机。
母亲喜欢花,也喜欢绣花,她给姐姐们做的鞋垫上都绣了漂亮的花朵。一次二姐的鞋尖顶破了,赶上父亲还没有开资,没钱给她买新鞋,二姐怕羞,说啥不肯上学了,母亲连夜给两只鞋修补好,而且还在补丁上绣了小红花,外人根本看不出鞋子是补过的,二姐见了欢喜极了,高高兴兴地穿着绣花鞋上学去了。
我家那时住在抚顺市新抚区搭连街的山前,我们上学要路过一大片荒地,有心的大姐每到野花盛开的时节,就会采来一束野花交给母亲,母亲的脸上就会显现出难得的笑容,她哼着歌儿,把花插在装了水的罐头瓶里,这瓶花可以使母亲快活好几天。
那么,母亲这样喜欢花,她养花了吗?没有。我家那时尽管住的是平房,可院子很小,母亲年年都会在墙根处种几棵倭瓜,倭瓜秧子一直爬到房上,结出的大倭瓜可以补充家里粮食的不足。母亲在捡来的盆盆碗碗、瓶瓶罐罐里都栽上大葱,一摆一大排,看上去也是郁郁葱葱的。
给我留下记忆最深的还是母亲栽的大葱。那时在外面疯跑饿了,回到家从笸箩里抓起一个窝头,在窝头眼里抹上母亲下的大酱,顺手在破脸盆里拔出一棵大葱,扒一扒也不洗,咬一口窝头,就一口大葱,那可真是杠杠的香。
记得母亲曾经说过,这花儿草儿的,好看是好看可就是不能吃,哪里有种菜实惠。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人们只能将爱美之心埋藏在心里。
后来日子好过了,家里也搬进了楼房,母亲的兴趣爱好才得以释放。这些年,特别是父亲去世后这几年,母亲把精力几乎都放在照料花草上。母亲家的阳台上摆着长长一溜儿花盆,垂下的花枝时常引来路人注目。
母亲爱花,但她之前没有养过花,也不懂得养花,可母亲虚心好学,她每买一盆花都要向卖花人请教半天,时间一久,母亲竟成了养花的行家。
来母亲家串门的客人无不对母亲养花的手艺赞赏有加。只要一提起养花,母亲就打开了话匣子,向人家介绍养花经验,人家要说喜欢哪种花,母亲立刻就会说,那我就给你压一棵,等过些日子你来取吧。
在母亲的影响下,老邻居、亲戚、朋友,还有我们这些子女,谁家都是把花卉养得蓬蓬勃勃的。
母亲现在已近耄耋之年,但她的身子骨还很硬朗,我们姐弟谁接她也不去,她说,我只要还能照顾自己,就不给你们添麻烦,我就守着这些个花儿过日子,这就是我晚年的幸福生活!